在卢塞恩采访富特文格勒

在卢塞恩采访富特文格勒

亚顿

1953年，富特文格勒（Wilhelm Furtwangler1886-1954）在参加瑞士卢塞恩音乐节期间，接受了当地的音乐评论家亚顿的采访。富特文格勒在采访中谈了自己对指挥的技术发展、当代音乐等问题的看法。

亚顿：你是否认为当今指挥家的技术比尼基什时代有了进步？

富特文格勒：总的来说，尼基什之后指挥技术没有多大的发展，相反却退化了很多。技术这个字眼对指挥家意味着天衣无缝、完整如一地把音乐作品通过乐队表现出来。当技术为音乐表达服务时，它才与对作品的理解发生关系。遗憾的是，在我们的时代，技术支配了表现力，很多指挥家只掌握了初级的技术。他们不是在指挥演奏音乐，而仅仅是在打拍子。

亚：富特文格勒先生，你从事指挥已经有很多年了，而且现在仍然指挥着世界上最优秀的乐队。你排练的方法是不是因乐队而异？

富：对于好的乐队来说，演奏技术问题是次要的。指挥的首要任务是让乐队了解所演作品思想的精髓，对每一支乐队都要做这件事。事实上，让一支高水平的乐队了解乐曲的思想精髓，比让一支低水平的乐队了解这些还要难。因为水平高的乐队往往有很多的成见。

亚：你曾在巴黎演出过布鲁克纳的《第七交响曲》，那里的观众反响如何？

富：我相信布鲁克纳音乐中的神秘氛围一旦被接受，他的作品会得到德国 以外更多人的理解。

亚：你经常指挥演奏理查·施特劳斯的作品。这位作曲家被认为是浪漫主义音乐的最后代表，你怎样评价这种观点？

富：这种观点我不同意。我认为理查·施特劳斯属于巴洛克风格的作曲家。他的音乐侧重表现内心世界。我很尊重这位作曲家，他为当代作品创立了客观理性的概念。浪漫主义的含义究竟是什么？在瓦格纳、肖邦的音乐里我几乎听不到任何浪漫的东西，倒是巴赫的不少作品，尤其是他的受难曲，算得上是音乐史上最伟大的浪漫主义。

亚：你刚刚在卢塞恩音乐节上演奏了舒曼的《第四交响曲》。舒曼交响曲里个人化的写作方式是不是给演奏造成了很多困难？

富：舒曼交响曲的很多配器方式是行不通的，这为表达其中的神韵制造了很大障碍。马勒为舒曼交响曲的重新配器也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一问题，原因是他过多地抹杀了舒曼交响曲创作的个性。演奏舒曼的交响曲重要的是指挥能挖掘出作品中蕴涵的热情，过多地修改原曲的做法不可取。

亚：你经常参加大型的音乐节。音乐节数量的增加使公众担心。每次音乐节都有很多比赛充斥其中，你怎样看这种现象？

富：安排在夏季举行的音乐节的确是太多了。这其中的原因是现在的音乐节已成为一种商业冒险，参加者的数量越多，主办人的赢利就越大。而真正有意义的艺术节还是那些商业气氛小、有特色的一类。

亚：你对卢塞恩音乐节是怎样评价的？

富：卢塞恩音乐节应该属于有特色的那一类。首先其交响乐团是由来自全瑞士的演奏家们组成的。尽管他们出自不同的音乐学校，但组成的乐团是一个水平均一的整体。他们认真、富有活力的工作作风也值得称道。（王崇刚编译）